必须得偷吃偷喝,才能满足肠胃的需求。
甚至这里,还有免费提供烟、茶、酸梅汤可以享用。
虽然酸梅汤就是酸梅精沏的,烟和茶也都是来自“慧民烟酒店”那些赔本赚吆喝的玩意,可白给的东西哪儿有不香的?
几乎所有的外来厨师,早就从内心深处动摇了。
除了还有少部分人担心“坛宫”红火不了几天。
几乎大多数人都希望能在一年的援助到期前,把工作关系正式转过来。
江大春也属多数人里的。
听了张士慧这种不念旧恶的话,明显示好的话,他也不好再说个“不”字儿了。
“好好,张经理,既然你都这么说了,那就这么办吧。只是……那两位,你看该怎么说啊,我们刚才可求人家老半天呢……”
然而答应是答应了,江大春又不禁冲货车的驾驶室努努嘴。
是啊,光厨师们这儿捋顺了还不行,还得做司机的工作呢。
来送货的两位司机知道要挪车自然会很不高兴。
干这类差事,最烦的就是进窄胡同和乱折腾。
像今天这趟可他们早早就来了,可在这儿比平时至少多耽误了一个小时,谁能乐意啊?
何况这年头司机的地位可不一般,是可以耍大牌的。
这两位大爷要故意抗拒,还真不好办。
但好就好在张士慧已经今非昔比了。
他跟着宁卫民在商场上混这么久,不但早把识人辩色,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练出来了。
而且也懂得揣摩对方的心理,从人性中寻找弱点了。
别看司机本来不肯听指挥,但张士慧就凭自己的一张利嘴。把理、利、情熔为一炉。
根本就由不得司机不照办。
“我说二位师傅,今儿是有点对不住了,可这不是事出有因嘛。我也开车呀,这倒一把轮儿有多麻烦,你们当我不知道吗?别扯那么多客观……”
“我也不瞒你们。我就是这饭庄的行政部经理,你们要不帮这忙,我可打电话找你们领导反映去。你们本来就应该配合我们卸货啊。是不是?”
“多开几步有什么大不了的?你们要帮这忙呢,咱就是朋友。回头我给你们写封表扬信寄去,你们这月奖金不就稳拿了?”
“我说到做到,行不行?这事儿一了我就写,二位怎么称呼啊?我记一下,咱们互相帮衬帮衬吧……”
就这样,最后,司机不但毫无怨言的把车再次开进了“坛宫”后门。
而且目睹了全部经过的厨师们也因此对张士慧刮目相看,肃然起敬。
面对他的背影,这帮厨子都在窃窃私语小声说。
“看不出来啊,这张经理还真有点本事,几句话就把难搞的司机给解决了,真够利落的。”
只不过,张士慧虽然在是在众多钦佩的目光里,走进了饭庄,直奔了二楼。
但多少有点不公的是,他马上就让旁人的自尊心碎了一地。
下一步就不再是怀柔手腕了,而是杀鸡骇猴。
“……昨天大家工作都很辛苦,但问题还是很多,我再说一遍。我们不是普通的国营饭店,我们要做宫廷菜里的高端。所以很多问题,不要让问题很大时才解决。要从小做起,从细节做起。尽量在每个环节,我们都过滤一下,比如门迎,接订餐,保洁,服务,传菜等。这些环节能补能增加客人的舒适感和满意度?对了,再急的情况也不许跑,只能快步走,昨天我发现有人跑了。这不对,我们的餐厅里的东西都很珍贵,这样很容易发生意外。客人也会不明情况,感到恐慌。还有我们服务中的语言规范,我讲过很多遍了,现在再讲一遍,要用‘请’、‘谢谢’之类的礼貌用语,尤其是在餐厅里,大家彼此讲话不要声音过大……”
一进入餐厅,张士慧就看见餐厅经理潘龙在开班前会。
宽大的餐厅里,五十多服务员鸦雀无声的听着。
但张士慧根本就没有耐心等潘龙讲完,马上就拍起巴掌打断。
当众人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时,张士慧断然下令。
“我需要二十个人,去后门帮厨房运货,马上!现在!”
餐厅里的反应就跟刚才楼下的厨师们一样,都是不敢置信加上不情不愿。
但张士慧还有后手,他知道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。
“谁想去?算一个小时加班费。快点,咱们都没时间浪费,大小伙子!别扭扭捏捏的,痛快点!”
这一下气氛立刻不同了,不满转变为积极了,至少有三四十人举手。
唯有潘龙还是满脸愕然。
“张经理,您这么办不合适吧?厨房的工作让咱们的人帮忙?没道理啊。咱们自己也很忙啊。您可能不知道,今天的包席很多,我需要人手,好提前……”
但张士慧再次断然打断,反倒以极为生气的态度训斥。
“有什么不合适的?无论后厨还是餐厅都是饭庄的一份子,互帮互助是应该的,哪儿掉了链子也是大家一块倒霉。”
“还有,你最好去看看,楼下的大门简直一片狼藉!这就是你同意厨房的人从前门运货的理由?”
“我听你刚才还在强调工作要主意细节,我倒想问问你,让别人看见咱们从正面运货,难道是体面的事儿吗?一地油污,还会有客人光临吗?还会有人认可咱们饭庄的价位嘛?你有什么权力,做主答应后厨这么荒唐的要求的!”
“胡来嘛你!我告诉你,你给我马上带两个人下去,把大门口给我打扫干净!二十分钟后,我要发现有一点不干净,你今天就给我干保洁吧!”
说着,他死死地盯着潘龙。
潘龙完全昏头转向了,先是羞愤,然后是委屈,最后则转化成了屈服。
最终不得不应了一声“是”带着两个人下楼去了。
其实张士慧何尝不知道潘龙是委屈的?
但他就是故意要让潘龙代替身在办公室里的那位受过。
谁让这小子是那姓杜的的亲信呢?本就活该。
而这一手完全就是一箭三雕。
既能显露点颜色给基层职工看看谁才是能做主的人。
又能试探出姓杜的成色来,看看他听见外面的动静,有没有勇气站出来。
另外,或许还能让潘龙对姓杜的产生点间隙。
这就是权术啊!咱也会玩儿了!
看着办公室方向始终没人出来的张士慧,心里暗暗一笑,不禁洋洋自得。
之后再不理会,若无其事的专心的开始选人了。
“你你你……还有你,都跟我来,好了好了,够了够了。
“对了,每个人把大褂先都脱了,干活不方便,也别弄脏了……”
“走啊,都跟我下楼,别让后厨的人等急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