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有所不知,实是……”
那小校咬牙切齿的一番解释,孙绍宗才晓得这事,竟也和白莲余党脱不开干系。
却原来那次行动失败之后,广德帝虽然并未对陆辉做出什么惩处,却大笔一挥,把北镇抚司羁押的人犯,也归在了这次刑部秋决的统筹范围。
而这些衙役,正是随着刑部侍郎许良,来巡视北镇抚司刑狱的。
这在北镇抚司上下看来,可称得上是奇耻大辱——身为堂堂的特务机构,他们要处决犯人,何曾轮到过刑部插手过问?!
所以这几个没有正式编制的刑部白役,才会被刻意刁难,甚至拒之门外。
“如此说来,镇抚大人眼下正在招待许侍郎喽?”
而孙绍宗听说是许良带队,心下却犯起难来,自从在太子府合力演了一出大戏,他与这许良就搭上了交情,这要是进去之后,被夹在许良与陆辉之间,可就左右为难了。
“咱们镇抚大人哪有那闲工夫?”
谁知正纠结着,守门的小校把胸脯一拔,得意洋洋的道:“大人见都没见那姓许的,只安排了陈千户负责接洽!”
啧~
四品武官敢给三品侍郎吃闭门羹,估计也就是龙禁卫才有这胆子!
不过这样一来,倒是方便了孙绍宗行事。
于是他忙匆匆赶到了后院,同守门的百户说是有要事禀报,就被直接放了进去。
进门之后,却见陆辉正与三个亲随切磋武艺,手中一柄钢刀上下翻飞,直将对面三个使用长短兵刃的亲随,压得毫无还手之力。
虽说那三个亲随,肯定有演戏的成分在,但陆辉这武艺也的确不是盖的,怕是不在身为军中猛将的大哥之下。
眼见孙绍宗从外面进来,陆辉虚晃一刀跳出圈外,豪爽的道:“孙千户来的正好,我久闻你武艺出众,却还从未亲眼得见,不如你我切磋一番如何?”
呵呵~
虽说陆辉的身手已经堪称是万里挑一了,可要和孙绍宗这等开了外挂的比,却还是差了好几条街。
为了避免不小心伤到陆辉的面子,孙绍宗果断的祭出了来意:“镇抚大人若是有兴致,属下本该奉陪才是,只是我方才查案时,无意间得到了一些线索,很有可能和白莲余党有关?”
陆辉眼睛一亮,随手将那钢刀插到了架子上,又挥手斥退了三名亲随,这才向孙绍宗追问究竟。
等孙绍宗把自己的发现,以及根据这些线索做出的推断,一股脑都讲了出来,陆辉来回踱着步子沉吟半晌,忽然扬声吩咐道:“来人,把天狗吞日之后,有关于顺天府软禁所的情报,给我统统拿过来!”
待门外的百户领命而去,孙绍宗不由狐疑道:“大人这是在怀疑,白莲教掳走的王氏,还是因为软禁所那天发生的事情?”
陆辉点了点头,道:“根据陕西千户所的调查,白莲教现任教主因为并未得到圣女赐福,在教中颇受几位长老掣肘,他手上若是有线索指向王氏身上,又怎么会忍到今天才动手?”
的确。
白莲教余党但凡有办法,可以找到传说中的下任圣女,也不会白白等待十七年之久。
而从王氏一去无踪的现状看来,她也不太可能是白莲教在京城的内应。
不过……
天狗吞日那天在软禁所里发生的一切,貌似没什么能跟白莲圣女扯上干系的吧?
毕竟淫尼产下的是个男婴,又不是个女婴!
面对孙绍宗的质疑,陆辉也只是摇头道:“我也只是怀疑而已,希望能从后续的消息和传闻中,查到些蛛丝马迹吧。”
这说话的功夫,那守门的百户已然折了回来,怀里抱着足有三尺高的册子,小心翼翼的堆在公案上,又一言不发的躬身退了出去。
孙绍宗打量着那小山似的册子,面上古井无波,心下却是忍不住暗道了一声mmp。
这么多的记录,足见北镇抚司对此事的重视,偏自己竟是一点也不知情……
往好了说,是北镇抚司纪律井然;往坏了想,却是陆辉对自己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信任有加。
陆辉将那些册子一分为二,将其中一半推到孙绍宗面前,道:“毕竟是南镇抚司的手笔,因此下面人自然会调查的格外仔细些。”
这也算是勉强给了孙绍宗一个解释。
孙绍宗也便顺水推舟的笑道:“我倒要瞧瞧,咱们北镇抚司的探子,都打听到了些什么。”
说着,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来逐行细瞧。
却见上面大多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,说的那叫一个神乎其乎,比王氏的青面獠牙、佛光护体还扯淡。
这……
也能算是调查报告?
孙绍宗无语的又往后翻了翻,等看到撰写人的评语,才终于恍然大悟。
感情这本记录的,都是京城里的各种传闻——撰写人本身是不信的,收集这些不过是为了判断,京城百姓的舆论风向而已。
不过这些消息,实在没什么可以借鉴的地方。
孙绍宗耐着性子简单翻阅了一遍,便又随手翻开了下一本,这本的内容倒是实在多了,对当日发生的事情,有相对详细的描述不说,还附录了顺天府官吏差役们对此事的看法。
啧~
这其中有些消息,怕是只有刑名司内部人士才能打听得到。
看来自己当初的怀疑,果然没有错——赵无畏那厮,其实是北镇抚司安排在顺天府的密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