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孙绍序这般说了,怕也只能尽力查明真相了。
孙绍宗打定了主意,原是想带着柳长风夫妇,去县衙请李知县重审此案,自己再以死者家属的身份来个列席旁听。
谁知王仁却拦着不让,非命人去把李知县,连同仵作、差役请到自家,让孙绍宗当场问个究竟。
说白了,这厮就是懒得走动。
既是王仁主动出面揽下这差事,孙绍宗也便没有刻意推辞,因而这才有了要在大厅里升堂问案一说。
要说王家在这金陵城,当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!
不过半个时辰,本案的一应经手人等,物证、人证、卷宗,连同案犯柳毅青本人,便基本在王府前厅凑齐了。
为首的,自然是江宁知县李牟。
这位李知县进门之后,眼见孙绍宗等人还围坐在餐桌前,连上前见礼都没敢,就在管家身旁默然垂首侍立着。
王仁更是懒得多看他一眼,问清楚还有几个人没到,便一迭声的招呼孙绍宗喝酒吃菜。
孙绍宗虽不似王仁那般托大,只是以他如今的位分,面对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在,自也不会搞什么折节相交。
因而只是稍稍偏转身子,正对着那李知县,打着官腔问:“贵县可知王衙内与本官请你过来,究竟是为了什么?”
“知道、知道!”
那李知县忙趋前几步,躬身赔笑道:“卑职断案不严,多有疏漏之处,还请上官不吝赐教。”
说着,从师爷手里取过卷宗,双手捧到了孙绍宗面前:“这是孙小娘子遇害一案的卷宗,请上官过目。”
孙绍宗却不急着接在手里,压着嗓子道:“原本你们江宁县的案子,本官是不该过问的,然而被害人是本官家中的晚辈,案情又似有不明之处……”
“卑职明白、卑职明白!”
那李知县忙道:“其实卑职也觉得此案似有不妥,听闻上官恰巧过境,才想着请您明断一二,还请上官千万莫要推辞。”
“好吧,既如此,我便僭越一回。”
孙绍宗叹了口气,这才将那卷宗接在了手里——虽说身为苦主,过问此案也是常理,但能多上些保险总是好的。
将那卷宗大致扫了一遍,发现这李牟问案,倒也还算细致,至少案发前后发生的事情,记录的十分详尽。
案发时是六月初七,一个细雨飘零的傍晚。
柳府的两个大丫鬟——书萱、慕琴,因有事要向孙氏禀报,结伴到了后院堂屋。
结果却并未发现孙氏的踪影,两人正待去别处寻找,外出赴宴的柳毅青,便醉醺醺的回到了家中。
两个丫鬟将柳毅青扶进卧室休息之后,想起不久前才投井自尽的夏怡,便匆忙离开了堂屋。
这之后两人又在后院找了一刻钟左右,却仍是没能撞见孙氏。
因担心柳毅青那里没人照应,再闹出什么不是来,于是两人便又匆匆赶回了堂屋。
谁知一进卧室,就发现孙氏**着身子,被人用几条丝巾绑在了屏风上,胸口还有几个狰狞的伤口,血水更是流了一地。
当时两人就拼命尖叫起来,继而惊醒了手握烛台的柳毅青。
这之后,仵作又在孙氏私处,发现了交合过的痕迹,以及已经凝固的米青液,并确定损失胸前的伤口,就是那柄烛台造成的。
看到这里,似乎已经是证据确凿了。
但这案子还是存了不少疑点。
首先是柳毅青身上,除了攥着烛台的手上沾了些血,其余部位并未查出血迹。
其次是在孙氏指缝里,发现了些皮肤碎屑,但柳毅青身上却并无任何伤口。
三来么,就是夫妻二人的感情问题了。
根据府上的佣人表示,两夫妻早在半个月前,就已经冰释前嫌了——据说和解的契机,是因为孙氏通过娘家,买到了一副颜真卿的真迹,并允诺年底之前会为柳毅青纳妾。
唉!
可惜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,否则亲自勘察一下现场,应该能解开许多疑惑,又或者发现更多的疑点。
眼下么……
也只能先把这份卷宗细读几遍,再向当事人了解情况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