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努力的伸出左手想要抹掉眼睛上的鲜血,却是不小心碰到了几支插在脸上的木屑,又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惨叫。
“哦,我的上帝啊,上帝啊……”范·格伦感觉自己比死还难受,上帝为什么要我承受这么大的痛苦。
刚才那枚炮弹为什么不偏一点,直接把我送去见亲爱的上帝啊。
可是整艘船上,承受着如此巨大煎熬的又何止他一人。
士兵安德烈亚斯知道自己已经彻底看不见了,不是那刺眼的亮光导致的,那亮光只能造成短暂的失明,只要不去看,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。
但现在,永远无法恢复了,因为他的整张脸都被锋利的木屑刺中了,包括眼睛,双眼已经血肉模糊。
是他最先发现了三道光柱,又是他最先发现了靠近己方的三艘战舰。
可那又能怎么样?不但无法拯救舰队,更无法拯救自己。
安德烈亚斯很是绝望,又很是平静。
没有眼睛,他的耳朵变得更加灵敏,他知道,谁都无法逃脱,都将拥抱死亡,去见上帝。
三艘盖伦船的中间主舰上,看到两艘荷兰船的船体已经开始倾斜,刘光远用无线电大声下令道:“脱离战场,全帆前进,撤……”
得到命令的三艘战舰迅速的升帆开始加快速度前进,脱离接触,就连在惯性作用下还在靠近过来的敌主舰都没去管了。
只有甲板上的勇卫营士兵继续用太阳灯扫射,用火枪继续射击。
轰轰轰……
两艘荷兰战舰也发出了零星的反击,但是连眼睛都睁不开,而且明军的三艘盖伦船一直在移动,所以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炮弹打到哪里去了。
刘光远选择撤退,就是不想在最后关头被红毛鬼的反击造成损失。
因为就算是他这个不精通海战的人都能看出来,两艘红毛鬼的战舰舰体都损毁严重,就算不继续攻击,它们也会慢慢的沉没。
既然这些红毛鬼已经是死路一条,就没必要在他们临死之前被他们反咬一口。
还是沈大人的战术精妙,抵近狠狠的轰上两轮,打完就跑,让红毛鬼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。
可是,沈大人也是北方人,而且也从未听闻过沈大人有指挥过海战,怎么这般精通海战的战术呢?
不过刘光远迅速就找到了答案,都说沈大人是天纵奇才,这不就是天纵奇才吗?随便指点自己一二,就可以轻松的灭了这些可恨的红毛鬼。
三艘盖伦船与两艘荷兰船相向而行,迅速的拉开到了三里开外的距离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,早起的太阳缓缓的伸出脑袋,将远处的海面照得一片血红。
红色的阳光如瀑,将两艘千疮百孔的荷兰船笼罩,仿佛两艘幽灵。
主舰,几个躲在下层甲板和船舱内的荷兰士兵小心翼翼的上到上层甲板来,却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给完全惊呆了。
整个上层甲板没有一个能站着的人,鲜血、尸体和内脏残肢几乎浸满了每一个角落。
断掉的副桅杆连带着破损不堪的整面副帆斜倒下来,盖住了半个船尾。
整个船体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倾斜,不远处的“安克文”号一片死寂,仿佛没有一个活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