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是平静的望着悬在两界山上方的诸修。
大半是太华仙宗修士,还有小半,却是禅宗诸禅师。
古佛在看,洞府中,柳元正也在看。
此一番,整个中土的禅宗,似乎是被太华仙宗“一网打尽”。
放眼望去,一位位熟悉的禅师,皆尽神情悲苦的立在那里。
有明光宗玉树禅师、觉缘宗洪象禅师、灵心宗慧源禅师之类昔日里曾经参与过第一场劫运拦路的禅修,此时间立在诸修之间,也不出头,只是一派沉默。
真正立在诸修前头的,则是诸宗长老。
有如灵虚宗经桓长老、藏云宗珮榆长老、建华宗逢原长老,说来也曾和柳元正打过交道。
一时间心思兜转,柳元正索性在洞门后面藏得更深了些。
数息间,欢喜古佛似是将两界山前的一切都尽收在眼底了。
他仿佛是忘记了先前和嘉业地仙之间的言语争锋,只是露出含蓄的笑容来。
“谁能想到,这劫运如今要开在这两界山前,这修罗场中,地仙今日亲临,想来不是单独为羞辱老衲而来?可是要在今日,你我以性命相搏,以印证这劫运之果?”
听得此言,那嘉业地仙只是嗤笑。
“怎么?逃禅东传,如今只剩你一个活人了?难不成是想着杀身成仁?舍去自己一命,来搏一个清静?”说到这里,嘉业地仙很是倨傲的摇了摇头,“天底下断没有这样的好事,你一条性命,也抵不过吾宗滔滔气运,劫运如何,贫道说了算,你自应着便是。”
听得地仙冷言冷语,欢喜古佛脸上只是笑容愈盛。
“到底是天上仙乡来的主,气度端教老衲心惊,既如此,水淹火烤,老衲一一应着。”
说话间,东土远天弥漫开来的鎏金佛霞似是要缓缓消散。
欢喜古佛仿佛就要这样抽身退去,可刚刚转过身去,身形还未动,古佛又忽地折身来。
“虽说这劫运印证来不在一时,可老衲到底也是站在这尘世绝巅的几人之一,此时间却有一番提议,不若你我先做过一场如何?不分生死,只分这劫运之初的胜负,如何?”
听得欢喜古佛这般说,嘉业地仙似是真的心动了。
他的目光几乎下意识的落到了古佛掌心托起的鎏金莲花上面。
闪念间的犹疑,未等嘉业地仙说些什么,他的身旁,另一位地仙却忽地低声提醒了一句。
“师尊,要紧事情不好横生枝节。”
听得了这一句,嘉业地仙似是猛地惊醒过来。
老道的双眸之中,再无丝毫的贪婪,反而如水一般澄澈。
只是嘉业地仙的表情不大好看,苍老的面容铁青着,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道。
“贫道说了,这一场劫运,吾宗做主,你自应着便是!哪里来的道理,要你这个逃禅孽修来教我?”
一番怒斥。
鎏金佛光之中,欢喜古佛却神情不变,只是笑的开怀。
他回首望着嘉业地仙,又像是刻意的抬了抬手中托起的鎏金莲花。
“地仙,天底下许多事情,不是谁一句话就能做得了主的,正如你我之间这份因果,结下了便是结下了,来日自有印证,老衲先行告退了,地仙好自为之。”
话音落时,漫天佛光消散一空。
原地里唯有嘉业地仙的神情依旧难看至极,他微微眯起眼睛来,可那掌托佛国的画面,却伴随着欢喜古佛的话语,怎么也挥之不去了。
好半晌,嘉业地仙一句话也没说出口来。
两界山前,修罗场中,只有两群野兽一般的生灵,声嘶力竭的喊杀声音。